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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新传说

石板烤蚂蚁

吴天

1、碰上热心人

有个叫“蚂蚁”的小青年，一心想发大财，不惜铤而走险，只身去境外进“货”。拿到“货”，刚返回边境线，眼看大功告成，冷不防打来一闷棒，他眼前一黑，不省人事。醒来，已置身一个山洞，身上五花大绑，嘴上封着胶带，“货”也不见了。奶奶的，遭人抢劫了！

蚂蚁动弹不得，连“救命”也喊不出，两天过去，死神一步步逼近，只能眼睁睁等死。也算他命大，正奄奄一息，眼前一亮，出现了几支火把……时逢边境大旱，几个寻找水源的山民解救了蚂蚁。

也不知这些山民是何种少数民族，叽哩呱啦说了一阵土话，找来树枝扎成临时担架，将蚂蚁抬到一个小山寨。这个紧挨国境线的小山寨林木苍翠、鸟语花香，景色迷人，宛若人间仙境。地方虽美，绝非久留之地，蚂蚁做贼心虚，挣扎要走，一个白胡子老头闻讯赶来。

这老头显然是小山寨的首领，会说汉话，一来就问：“你？名字，叫什么？”蚂蚁不敢报出大名，说自己叫蚂蚁，老头好像没听懂，正巧，地上爬来几只黑蚂蚁，蚂蚁灵机一动，指着地上：“蚂蚁，我叫蚂蚁。”这回，山民们都听懂了，大惊小怪，似乎人叫蚂蚁是一件离奇的事，纷纷用夹生的汉话嘲笑：“明明是人，哈哈，人叫蚂蚁！”

老头又问：“你，蚂蚁，来这里，干什么？”蚂蚁只好谎称，自己是去境外购买玉石，不幸遭人抢劫……老头告诉他：这寨子地处偏远，很少有外人来，来了就是贵客……老头一把揪住蚂蚁，一定要尽地主之谊，朝山民们一声大喝：“迎接贵客，大块吃肉，大碗喝酒！”

蚂蚁已经饿了两天，心想：这些山民蒙昧无知，好糊弄，不会有什么危险，吃饱喝足再走也不迟！很快，热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，果然是大块吃肉、大碗喝酒，山民们那个热情、那个豪爽，让他感受到贵宾一样的待遇。按照乡俗，山民们要给“贵客”轮番敬酒，蚂蚁本来是个酒鬼，怕酒后误事，再三推辞：“我从不喝酒，滴酒不沾。”

白胡子老头一挥手，一群身穿少数民族服饰的姑娘飘然而至，如一群翩翩起舞的花蝴蝶，围绕蚂蚁唱起当地酒歌：“喜欢也要喝，不喜欢也要喝，管你喜欢不喜欢都要喝……”老头介绍了歌词，酒碗“咚”一放：“你，蚂蚁，不喝酒，看不起我们山上的老野人，你走！”

这以前，蚂蚁遇见的都是尔虞我诈，哪见过如此淳朴的民风？人家救了你，热情款待你，你连酒都不喝，这不太扫兴了吗？蚂蚁豁出去了：既然喜欢也要喝，不喜欢也要喝，那就放开喝，喝个痛快！

这下有好戏看了，你敬“贵客”三碗，我敬“贵客”三碗，少一碗也不行，三碗为敬嘛。不一会儿，蚂蚁被灌得晕晕糊糊，开始胡说八道：“好呀，大块吃肉，好！大碗喝酒，好！美啊，山美水美，姑娘更美！我要在寨子里找一个漂亮姑娘，当上门女婿，过神仙日子！”说着，抬腿想走，摇摇晃晃走到床边，往床上一倒，昏昏睡去。

2、难违热心事

第二天，蚂蚁醒来已是太阳当顶，坏了坏了，险些误了大事！他爬起来就想走，又被白胡子老头拦住：“我们，帮你，报案了。玉石，在我们地界被人抢走，不破案你就走，我们一寨子的人都说不清。”谁要你报案啊？蚂蚁又气又急，哭笑不得，这里的山民也太热心了！

要知道，这四周全是崇山峻岭，没有通讯信号，报案不像城里打“”那么简单，得跑几十里山路，到一个小镇派出所才能报案，多人情啊！“货”被抢走，蚂蚁本不想声张，吃个哑巴亏算了，偏偏，热心的山民帮他报了案，这下麻烦大了，招来警察，如何应对？

蚂蚁心急如焚，随口敷衍：“不就抢走几块玉石？不关你们寨子的事，你们寨子都是好人，好人。”说着，抬腿就走，老头指着他的脑袋，一声惊叫：“血——！”蚂蚁吓了一跳，怔了半晌才明白，遭抢劫时那一闷棒打得太狠，头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口，血糊糊的。老头一把揪住蚂蚁，将他按坐在石墩上，袖子一卷，不知要干什么？

老头抬来一块石板，在石板下生起火，不知从哪里抓来一碗黑蚂蚁，往石板上一倒，顿时，黑蚂蚁惊慌失措，四散逃命。往下的一幕，更是让人心惊肉跳：随着石板越烧越热，黑蚂蚁乱作一团，你爬过来、我爬过去，爬着爬着就不会动了——无论往哪个方向爬，都是死路一条！老头这才说明，这是当地的土方：用石板将黑蚂蚁烤焦，捣成泥，敷在伤口上，疗效神奇。蚂蚁暗暗松了一口气，人家这是好心啊！

刚松了一口气，几个看热闹的小娃娃，指着坐在石墩上的蚂蚁叫开了：“烤他，哈哈，他是蚂蚁！”这一叫嚷，蚂蚁顿时心头一紧，看着石板上仓惶逃命、垂死挣扎的黑蚂蚁，心里莫名其妙涌上一种恐惧之感：被石板烤得走投无路、最终死路一条的，不正是自己吗？

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，不然，你就是那些黑蚂蚁的下场！蚂蚁更急了，老头给他敷完头上的伤口，他又迫不及待想走，不巧，来了一个身穿民族服装的姑娘，不容分说将他拦住。老头介绍说，这姑娘叫依香，是他的“丫头”，就是她连夜去小镇报案的，这不，刚返回寨子。蚂蚁知道，这地方把闺女叫“丫头”，依香是老头的亲闺女啊！

依香显然见过世面，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话：“你放心，被抢走的玉石，警察一定帮你找回来。”蚂蚁怕的就是这个呀，心里暗暗叫苦，还得装作感激的样子：“谢谢，谢谢。”不知为什么，蚂蚁隐约感觉，依香跟寨子里的姑娘有点不同，究竟什么地方不同，一时又说不清。

依香主动提出：“你不是夸我们这里山美水美、姑娘更美吗？我当向导，陪你四处走走，看看风景。”蚂蚁有苦说不出，拒绝不是，不拒绝也不是，最终像一头牛一样被依香牵着鼻子走，想跑也跑不了。依香长得十分漂亮，要是平常，有这么个美女陪着自己游山玩水，那真是天上掉下的艳福，可眼下，蚂蚁心如乱麻，哪有心情看风景？

这一天，俩人寸步不离，蚂蚁倍受煎熬，真是度日如年。眼见一天过去，无法逃离寨子，他只能心存侥幸，自我安慰：自己都没看清遭什么人抢劫，报案也是白报，没有半点线索，警察哪能这么快就把案破了？不管这里的山民多热情，明天，一定要想办法远走高飞！

3、热心救一命

万万没想到，当太阳又一次升起时，蚂蚁刚起床，依香就报来一个“好消息”：案破了，抢劫嫌疑人抓获了！蚂蚁欲哭无泪，这里的山民热心也就罢了，连警察也这么热心，短短时间居然就把案破了！

更要命的是，依香自告奋勇，要陪蚂蚁去小镇派出所追回“失物”，指证抢劫嫌疑人。小镇是什么地方？他的鬼门关！真要追回“失物”，那就死定了！蚂蚁慌了手脚，六神无主，也算急中生智吧，双眼一闭，晕倒在地，像是得了什么突发急病——他实在没辙了，只能装病。哪想到，白胡子老头大手一挥：“正好，顺路！快，送镇上卫生所！”

几个山民找来竹竿、藤椅，七手八脚扎成一副“滑竿”，抬起蚂蚁就走，直奔小镇。老头和依香跑在一前一后，山路上，真像飞奔着一支救死扶伤的队伍，急如星火，不时传出一声声：“快！快！”

别看躺在“滑竿”上的蚂蚁“昏迷不醒”，其实，内心比任何时候都清醒，那一声声“快”像催命一样，叫得他胆颤心惊。真是越怕越见鬼，偏偏这时候，脑海里钻出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幕：石板越来越热，黑蚂蚁惊恐万状，无论怎么逃命，都是死路一条……眼下像困兽一样躺在“滑竿”上，骑虎难下，插翅也难飞啊！反正是个死，与其死在警察手里，不如死在这些热心的边民手里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？

眼看小镇就在前面，蚂蚁一声嘶吼：“停——！”

“滑竿”停下，蚂蚁彻底崩溃了，一把鼻涕一把泪：“死定了！我死定了！”依香似笑非笑，话中有话：“是死是活，就看你自己了。”蚂蚁赶紧一五一十道出了实情……奇怪的是，听完，山民们并不吃惊，似乎早在意料之中。依香一语惊人：“算你聪明，现在交代，还能算自首，可以宽大处理，捡了条小命。”蚂蚁一头雾水：“你……你怎么说话像警察？”白胡子老头不高兴了：“还说你聪明呢，笨，连这点眼水都没有？什么叫像？我丫头就是警察，还是禁毒模范！”蚂蚁目瞪口呆，怪不得依香跟寨子里的姑娘有点不同，原来人家是警察呀！

到了小镇派出所，蚂蚁更多地知道：早些年，寨子里有几个小青年经不起诱惑，利用紧挨国境线的“近水楼台”，贩毒吸毒，最终家破人亡，小山寨深受其害；山民们对毒品深恶痛绝，与小镇派出所结成“警民共建”，在依香的“帮教”下，经过几年努力，小山寨如今已变成了禁毒模范村；依香并不是老头的亲闺女，而是在“警民共建”时认的“干闺女”……老头还告诉蚂蚁：山民们一开始就识破了他的谎言，看出他是初犯，之所以千方百计留住他、用石板烤黑蚂蚁震慑他，逼他老实交代，目的只有一个——教育他，感化他,拯救他。

原来山民们心知肚明啊！蚂蚁这才恍然大悟：自己还自作聪明，以为这些山民蒙昧无知，好糊弄，实际上，真正的蠢货是自己！

意料之中，蚂蚁见到了被抢走的“失物”，不是什么玉石，而是几块用黄色胶带紧裹的海洛因。意外的是，被抓获的抢劫嫌疑人，竟是卖“货”给他的毒贩！这个毒贩，境外卖、境内抢，采用同样手法多次作案，早已在警方的监控之下，破案如同瓮中捉鳖，手到擒来。

尽管还得走进囚笼，毕竟捡了一条小命，蚂蚁感慨万千：“想不到，这里的山民太热心了！”换了一身警服的依香跟在后面，补充了一句：“他们不仅热心热肠，而且，个个火眼金睛，警惕性高着哩！”

吳天创作简历

吳天:男，汉，年生，当过知青丶工人、机关干部，曾为昆明市东川区艺术工作室主任，二级编剧。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。昆明市儿童文学研究会副会长。现已退休。自始文学创作，发表故事丶儿童文学作品三百余万字，出版《三道彩虹》、《金笛》、《捕雕少年》、《黑星星》、《翡翠王》、《做个梦让你破案》等专著，作品四十余次入选全国各类文学选刋.选集`选夲，曾荣获陈伯吹儿童文学园丁奖"丶“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.大奖"，“海峡两岸儿童文学征文小说类优秀奖"，“云南省政府文艺创作奖"、“全国通俗文学金奖"，“改革开放40周年最有影响力故事"以及各类刋物年度奖，共四十余类文学创作奖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