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记得年少时的你吗90年代,那些美好难忘

时光匆匆逝去,昨天的事转眼就忘,很久之前的记忆竟然越来越清晰,深深烙在心底,说不完道不尽。

从小学开始讲起吧。

入学第一天,妈妈把我领进班主任的办公室,跟我说:“在学校里老师就跟父母一样,有什么事都可以找老师。”我抬头看着这位慈祥中透着威严的老师不愿靠近,心里想:老师就是老师,怎么可能当成家长呢。

班主任是一位50多岁的女老师,皮肤很白,戴副眼镜,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高深莫测,给人高知分子的距离感。

听说在我爸妈小时候,她已经开始教书了,非常资深,在当地有些威望。

我们这村里,有文化的人不多,但很尊重有文化有知识的人。有的家庭实在不识几个字,眼看着孩子要上小学,不能再叫小名了,想给孩子取个能体现文化修养的名字,一般就会找到这位老师帮忙。

我有点害怕她,远远看见了一般都绕着走。独独记得她办公室外面有一棵栀子树,在花坛的一角,栽了很多年。这位威严的老师侍弄起花草来,倒是难得浑身散发出温柔气息。

每到开花季节,满树的栀子花洁白芬芳,沁人心脾。一阵风吹来,绿叶白花轻轻摇曳,整个校园里都弥漫着淡淡的香味。

据说,气味是唯一能直接进入大脑情感和记忆中心的感觉,能让人回忆起那些可能永远不会被回忆起来的事情。

果然这份记忆经久弥长,至今我仍然喜欢它醇厚不张扬的香气。

校园里还种有美人蕉、女贞树、水杉等,光是这些美好的名字,就给我们的童年编织了一个七彩的梦。

我家离学校远,走路将近一个小时。在不足千人的村落,这距离对小学生来说,劣势无疑。

有段时间学校管得严,迟到了就罚站。不是站在教室里,而是站在一进学校大门的主干道上,接受全校师生的注目礼。

早上紧赶慢赶,还是来不及,一看门口罚站的那些同学,都是住在我们那一片的。

每个人看到我们,都会瞥上几眼;个别嘴巴不饶人的老师还会对着我们嘲讽一番。

这份羞辱实在承受不起。我们暗下决心:一定要早起,不再迟到。

有一天吃完早饭出发时才五点多钟,天刚蒙蒙亮。我们三三两两地走在路上,隔得有些远,经过一片坟地时心里直打鼓。

平日听到的鬼故事这时候都涌进脑里,总觉得坟地里有异常响动。于是加快脚程,三步并做两步走,却并不敢撒开跑。

你想啊,跑得再快能有鬼快吗?一定要淡定,用气势压倒一切。

这次没有迟到。到了学校,大门紧闭,还没到开门时间。

上学不久,我的学习天赋展露出来,学什么都特别快。

26个字母,学两遍全都记下了。可是大部分同学都还不会,老师不能继续往前讲。

没想到老师想出个省事的妙招:让我站在讲台上领读,把同学们教会为止。她出去忙自己的事了。

可怜我手持教鞭,一个个,一遍遍,重复读着字母。左手举酸了换右手,右手举酸了换左手,整个下午,读了两个多小时,也不见老师回来。

这个时间也许不十分确切,因为在我望眼欲穿的等待中,痛苦将时间拉得分外漫长。

领读到心如死灰,从此有了心理阴影,对老师这个职业敬而远之。

等到背课文的时候,我又担上了检查背诵的重任。全班同学都得在我这里背完,一个班几十个人,我实在听不过来,就分配了一部分给同桌。

没几天,同桌的妈妈找到老师要求调换座位,不让她孩子跟我一起坐,原因是我欺压同桌,耽误他学习。他本来学习就在中下游,大部分时间还被我的事占着,更没时间读书了。

有一次我和同学探讨:学习成绩好,和不好,哪个更难保持?我常年是第一名,她也常年第一,倒数的。

我说,倒数第一很好办,自己跟自己比,稍微努力一点,就能进步;但正数第一需要跟别人比,要比别人更努力才能保住这个位子。

她被我说服了,认为自己还是可以努努力,不当这个第一了。

那时为了检验乡村小学和教师的教育水平,教委不时会安排工作人员到学校听课。

每次听课前,老师们都有些紧张,既怕掌握不好讲课的节奏,又怕学生回答问题不积极。有时提前演练,又担心穿帮。毕竟是小学生,童言无忌,很容易说错话。

有一次上级领导来听课,老师让用luo字组词,一个同学回答萝卜。老师估计想好好在审查组面前表现,接着温柔启发:再想想,还有别的吗?。同学沉默半晌,终于又想到一个,回答道菠萝。luo-bo,bo-luo~我听了乐得差点笑出声来。

这个同学的名字至今我还记得,她性格内向,课堂上突然被点名回答问题就有些懵。这几分钟她表面纹丝不动,内心正在经历千锤百炼啊。

那时候我们才学习写字,经常缺一笔少一划,闹出很多笑话。

有个男同学叫李远能,有次写顺手了,写成李远熊。还有位女同学叫王玲,一个平凡普通的名字,她不知思绪飞到了哪个星球,写成了王球。

熊和球在我们的方言里,都不是什么好词。这下用不着给他们起绰号了,老师气得从办公室叫到教室。一时间全校都知道了。

我小时候给人印象是乖孩子,实则内心活跃、翻滚不止,总有点小想法,比如爱给人取个外号什么的。

年纪那么小要走那么远的路上下学,爸爸妈妈不放心,就委托邻居姐姐每天带着我。邻居姐姐名叫李辉。

刚开始没什么,这个名字多念几遍就有灵感了,我想到一句李辉李辉,小乌龟并自得地讲给小伙伴听,很快就传到姐姐耳朵里了,从此她不愿再带我上下学了。

前面说过,教室里没有风扇,夏天太热了,我们都受不了。这点困难,学校解决不了,就靠自己吧。

我们找到了“天然风扇”!

从家到学校这一路,我们就像去见狼外婆的小红帽,走过水渠,跨过田埂,穿过稻场。平地走一段,坡路走一段,大路走一段,小道走一段。

这一路有很多风景,很多乐趣。

路过棉花地摘一朵嫩棉花吃,或者拾一根野草编个蚂蚁窝,摘片叶子折起来当哨子吹。

天然风扇是怎么回事呢?

它是种金绿色的硬壳甲虫,表面光滑有金属光泽,常常趴在灌木的叶子上。逮住它,在它脚上拴根细绳或者在腹部关节支根牙签,它就会一直扇着翅膀,带来丝丝微风,这就是我们的天然小风扇,人手一只。

偶尔还会逮到天牛、瓢虫,那都是大自然送给我们的小玩具。

大自然有时还会来点恶作剧,令人难以承受。

那一次,我一个人,走的那条路有两米来宽,是一条农村常见的土路。路的两边均是又深又陡的坡,坡上绿树林立,郁郁葱葱。整条路被树荫覆盖,像是阴天的房间不亮堂。

我并不害怕,因为太熟悉这条路,而且离学校不远了。没想到快走出来时,一条长蛇自上而下,从我面前飞速滑行而过,仿佛要斩断我的路。

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流畅。我只听到嘶嘶的一声响,来不及做任何反应,魂都跑到九霄云外了。

在村里,蛇并不少见。有时走在路上,就能看到小青蛇,这种是无毒的,绕开走就可以。但这样突如其来,盛气凌人,着实吓人。

后来我不知怎么走到学校的。好巧不巧,在教室看到一本课外读物上写着:如果有蛇在你面前平行而过,或是兔子垂直而过,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。

那天放学我回到家,妈妈在哭,家里围了很多人。原来真的发生了不幸:我家的猪,被毒死了!那是一头多斤的猪,马上就可以卖个好价钱,但现在只能当成病猪贱卖了。

好好一头猪,是谁要害它呢?

外人有所不知,在农村是这样的:邻里之间有矛盾或不愉快,不管大事小情,有很多种泄愤方式:有的吵一架;有的互殴;有的去对方菜园偷菜;还有的选择暗地下毒,买点农药毒死对方家的鸡鸭鹅。

像这样毒死猪的,真可谓是歹毒至极,其心可诛!

卖一头猪的收入不菲,眼看到手的钱就这样打了水漂。生活抛弃你的时候,真是无情!

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讲过。那条蛇像是有预谋地经过我面前,我恰巧看到了书上的那几行字,再到同一天猪被毒死,整个经历,种种巧合,令人震惊,不可思议!

我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,至今回想起来,心绪难平。

如今别说看到真蛇,哪怕在书上或手机上看到蛇的插图,都不敢触碰,赶紧翻页。

人的胆子,怎么会越来越小呢?

巧合的事不止这一桩。

老辈人很早就告诉我们:不能用手指月亮,指了月亮,它晚上会下凡割人耳朵。这种话我是持怀疑态度的,为了验证,我壮着胆子指了它几下。

没想到第二天我的耳朵真的被割了,发炎流水。悔之晚矣。

长大后我还是不信邪,又指了几次,毫发无伤,终于破除迷信。当然也知道了其中的科学道理。

上下学的路线,零零总总有好几条。如果走大路,会经过一棵地标级大橡树,粗得要两三个人才能围住,据说有上百年了。在当地,它已经被尊为一棵神树。人们给它系上红绳,给它烧香,偶尔来拜一拜,祈求庇佑。

人们只知道它屹立不倒,却不曾想它见证过怎样的历史。在后来的某一天,在这棵树附近,人们耕地时不经意间挖出了很多铜钱。经年累月埋在地下,这些钱一串串早已粘在一起锈迹斑斑。

这么一棵大树,每年结的橡果数也数不清,可是大家根本不稀罕,没人觉得这是好东西。橡子落在地上,厚厚的一层,无人问津。小孩子偶尔拾起几颗,插上细棍当陀螺转着玩。

多年以后吃着昂贵的每日坚果,想起这一幕,追悔莫及。

爷爷说,他小时候,村里的甲鱼到处爬,人们根本不拿它们当个玩意儿,都扔给猫吃,猫吃了以后长得肥肥胖胖的。谁知道现在甲鱼汤那么值钱呢。

夏天雷雨天气多,只要下雨,我们就绕开神树,从更远的田埂上走。因为大人说,打雷的时候走在树下,会被雷劈。

偶尔几个小伙伴不懂得这个道理。眼看着他们在风雨中走近这棵参天大树,我们远远地扯着嗓子喊不~能~走~树~下,快~回~来——。

风声、雨声、雷声把这撕心裂肺的呼喊削弱了很多,传到他们耳朵里,只剩走树下……。

在农村,孩子没那么金贵,磕着碰着都是常事。下再大的雨,也少有家长接送,大部分孩子都是卷起裤筒、赤脚趟着泥水自己回。鞋子要装在塑料袋里,千万别被雨淋着。

雷雨在我们幼小的心中,确实很可怕。一个同学的爸爸在镇水库上班,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被雷劈死了,留下她们三个姐妹和妈妈。

他们本来是住在镇上的,家庭条件不错。从此失去生活支柱,境况一落千丈。

被雷劈死,不是善终。所以有人谣传说他爸爸肯定做了什么坏事。

可是从小到大,我们终究是见了不少“好人不长命”的事情。人生无常,明天和意外,不知道哪个先来。可见谣传根本不可信。

夏天,水库里存的水也该发挥作用了,开闸泄洪,灌溉庄稼。

姥姥家门前就有一条水渠,水干净清凉。傍晚时冲进去洗个澡,浑身都舒爽畅快。

水流并不平稳,有些危险,所以一般只有大人去洗。小孩子在水渠边抓抓蜻蜓,找找知了。

到了晚上,萤火虫出现了,流动的萤光一片一片,嫩黄萤光忽闪忽闪,流光四溢,朦胧如梦境,是盛夏物语,令人心旷神怡。

萤火虫就是地上的星星,眨着眼睛,触手可及。

经不住诱惑的小孩子开始心痒痒了,筹备着捉萤火虫玩。早上趁妈妈打鸡蛋的时候恳求她一定要把蛋壳留下,并且蛋壳上只能打一个小小的孔。

晚上终于盼来了这些发光的小精灵,很轻松地,我们徒手就捉到几只萤火虫。把它放进一早准备好的鸡蛋壳里,看着它们被蛋壳罩着,一闪一闪,晚上的梦都是香甜的。

晚上的村子,夜幕笼罩。人们吃完晚饭,有的凑在一起聊天,有的数星星看月亮。

我是个例外。我喜欢站在院子外面的平地上唱歌、做操。

那块平地是村里上下主路的一部分,在半山腰处,像个自然的舞台,自带扩声效果。

并没有特别规划,一切好像都在我心中自然而然安排好了,今天唱什么歌,明天唱什么歌,有时候做广播体操。

我非常认真地表演,并不只是做做动作而已,而是完全模仿广播里的,用普通话大声喊着现在开始做第七套广播体操,第一节……1-2-3-4……,一直做完全套。

有时会遇到村里某个奶奶跟我说,昨晚唱的那首歌她最喜欢听。我开心极了,当即表示一定会再多唱那首歌。

有一年暑假,爸爸要带我去他工作的厂子里玩几天。离家前,我用粉笔在院子的大门写了一封短小的告别信。

这种强烈的表演欲和表达欲,我自己也不理解。长大后它慢慢隐去,藏进了低调的性格里,只有在非常熟悉的人面前,它才会再次被激活。

夏天的雨多。那时没有5G网络,没有精确的天气预报,书本上说:燕子低飞要下雨,蜻蜓低飞要下雨,蚂蚁搬家要下雨,鱼儿游出水面要下雨。

在农村生活、观察一段时间,就知道这些都是真的。我们还知道:下雨前是捉蜻蜓的最佳时机。

先准备一根竹竿,把铁丝拧成一个圆圈固定在竹竿的一端。工具就做好了。

我们抄起竹竿,疯跑着到处找蜘蛛网,这网得是新织的,粘性大,方便粘蜻蜓。

一旦发现新织的网,把铁丝那端在网上来回蹭几圈。一般三五个蜘蛛网就能糊满铁丝圈。蜘蛛辛辛苦苦织好的网就这样为我们做了嫁衣裳。

下雨前,蜻蜓通常都是成群结队,非常密集,一网糊上去,就能成功粘上蜻蜓。

小时候有很多时间玩,除了在学校上课,从来没有兴趣班、补习班之类的。要看电视爸妈也不阻拦。有时大结局,心心念念要看,结果还是盯不住先睡着了。第二天妈妈会主动给我讲最后发生了什么。

为了练习写作,妈妈给我买了很多作文书。这在农村家庭里,已算是实打实支持孩子学习了。

作文书里不止一篇都提到小主人公都很忙,他们苦苦抱怨道:没有周末,不能出去玩,全部时间都用来上各种课,钢琴课、书法课、英语课、数学课等。

我十分不解:村里怎么没有这样的班呢?很多东西我听到就想学,学校里为什么不开呢?

看到书的出版信息里,联系地址是某某市***区***路***号,我又不解:为什么我们这是***镇***村,不能像他们一样写路呢?

有一次写作文,我充满感情地表达了对校园里水杉树的喜爱。我写道,如果有一天不在教室上课就好了,我希望在水杉树下席地而坐,抬头就能看见蓝天白云,抬手就能感受丝丝清风,在树荫下围成圆圈听老师讲课。

老师批改时给打上了红色的叉,并附批语:不现实。难道想想也不行嘛,没有人规定作文一定要实事求是地写啊!

高中时期读《窗外》,小说里的男主人公康老师意气风发,每次批改作文会写大段大段的评语,到经历世事沧桑之后只会龙飞凤舞地写一个大大的“阅”。我又想到关于水杉树的那篇作文。

诗情画意总难求,日子要么波澜不惊,要么风雨飘摇,又或者苦涩难言。心中的诗意丧失了,才是最可悲的呀……

那时候

小脑瓜里总是充满问号

没有人

可以给出答案

我们,过着

单纯快乐的

和书里截然不同的生活

有一些小烦恼

不足为外人道也

同一个世界

从来都不是同一种梦想

每个人的梦想啊

写满了难以诉说的故事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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