怒江民间故事异母姐妹

古时候,有个名叫阿宝的,看上了村里一位名叫阿兰的美貌姑娘。不久,他娶了阿兰做妻子。一年后,生了个女孩,取名叫阿花。阿兰生了小孩后,阿宝觉得她没有当初漂亮了,于是,又去追逐另外的女人。他经常寻找岔子,对阿兰不是骂就是打。他与阿兰结婚还不到四年,又娶了一个名叫阿付的女人。这阿付是个心地很坏的女人,她把阿兰母女看作眼中钉、肉中刺,经常不是打阿花,就是骂阿兰。她唆使阿宝,叫阿兰干最重的活,穿最破烂的衣,吃猪食一样的饭。一年以后,阿付也生了个女孩,取名叫阿美。阿花和阿美,虽说都是同父所生的姐妹,但身上穿的和嘴里吃的却是两样:阿美穿的是绫罗绸缎,吃的是山珍海味;阿花穿的是粗布破衣,吃的是残汤剩饭。阿兰母女俩,每天一早就被赶到山上放牛,常常是空着肚子出去,饿着肚子回来。在悲惨的生活中,母女俩苦熬了八年。一天,阿兰与女儿又去放牛。到了放牛处,阿兰已饿得眼冒金花,站立不住。她蹲下来时,只见脚边有一棵象白菜一样的油绿绿的草。她感到很新奇,就向身边放牛的大妈打听。大妈说:“这是神灵草。你别看它样子好看,味道甜美,但是,人千万吃不得,吃了会变成牛!”阿兰想到自己苦难的生活,觉得象这样活着受罪,还不如死了好。此时,她肚中又实在饥饿,就拔了神灵草吃起来。这草又嫩又香又甜,阿兰越吃越想吃。吃着吃着,突然刮起了大风,卷起了黑云,一下子雷声震耳,暴雨倾盆。阿兰忙大声招呼自己的孩子:“哞……”阿花听到这奇怪的声音,跑来一看,原来是妈妈在学牛叫。阿兰见女儿来了,含着满眶的泪水又连续“哞、哞、哞”地叫了三声。第一声叫完,阿兰的头变成了牛头;第二声叫完,阿兰的身子变成了牛身子;第三声叫完,阿兰完全变成了一条母牛。阿花抱着母亲,哭得死去活来。哭声、风声、雨声、雷声搅在一起,景象十分凄惨。天快黑了,阿花摸着母牛妈妈的脊背,泪痕满面地赶着牛群回家来。没良心的阿宝见此情景,问阿花出了什么事情。阿花就将妈妈变牛的经过,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。阿宝冷冰冰地说:“既然已经变了牛,把它赶进牛厩里去不就完了,有什么难过的?”阿付更是幸灾乐祸地说:“她变了牛,好啊,这样我们家又多了一头牛!”阿花听了这些无情无义的话,又伤心地哭了一场。妈妈虽然变成了牛,但是她对妈妈的感情一点也没变,还是非常疼爱妈妈。她在牛厩旁单独给母牛妈妈围了一间小屋。白天,她牵着母牛妈妈吃最鲜嫩的草,喝最干净的水。放牛回来,她还背回一背青草,给母牛妈妈在屋里吃。晚上,她把自己的麻布毯子抱到牛厩里,和母牛妈妈睡在一起。七、八年又过去了,阿花已经长成了一个十六、七岁的。她的长相象妈妈,就象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样。尽管她穿得破破烂烂,还是非常引人注目,美丽动人。虽然阿花已经长成了这样的大姑娘,但黑心肠的阿付并没有停止对她的折磨和迫害。有一天,阿付扔来一大把麻皮,要她一边放牛,一边捻成又细又光滑的麻绳,捻不完就不准回家。阿花把牛放到山坡上后,就坐下来捻麻绳。她的手脚是村里最麻利的了,但是无论怎样麻利,到太阳快落山时,还没有捻完一半。她急得“鸣鸣”地哭了起来。母牛妈妈见阿花急成这样,也难过得眼泪唰唰地流个不停。正在这时,一只小红鸟落在母牛妈妈背上。那小红鸟连声对阿花说:“阿花阿花听我言,快请妈妈张开口,麻皮喂入妈妈口,上等麻绳就出来!”阿花就将麻皮喂入母牛妈妈口中,不一会儿,均匀光滑的麻绳就从臀部落了下来。阿花谢了小红鸟,高高兴兴地背着麻绳回家去。阿付见难不倒阿花,第二天又装了一大篮麻皮,叫她当天捻完。阿花又照小红鸟教的办法,请母牛妈妈帮了忙。阿付怀疑有人在帮阿花的忙,第二天又用更大的篮子装了很多麻毛,交给阿花,同样叫她当天捻完,并派了亲生女儿阿美去监视。阿美看到阿花将麻皮喂到母牛妈妈嘴里,就去接屙出来的麻绳,感到十分好玩,夺过阿花手中的麻束,喂到母牛嘴里去。然后,蹲到牛尾巴下面,伸出双手接麻绳。没想到“噼哩叭啦”屑出一大堆稀屎,弄得阿美一身都是。阿美狼狈得嚎陶大哭起来。回到家,阿美又哭又闹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妈妈。阿付一听火冒三丈,便要阿宝立即把牛杀掉。阿宝答应过两天就杀。阿花听到他们要杀母牛妈妈,伤心得白天黑夜地哭。哭干了眼泪,哭哑了喉咙,哭肿了眼睛。阿花正哭着放牛的时候,那只小红鸟又飞来了,站在牛背上对阿花说:“他们杀死妈妈时,亲娘血肉你莫吃。骨头埋在桃树下,不要丢了让狗吃!”两天后,狠心凶残的阿宝夫妇杀死了阿兰变的母牛,请了许多客人,大吃牛肉,吃不完的送给了亲戚朋友。阿花对牛妈妈的血肉一点也不沾,并从桌子底下拣回了妈妈的骨头,从狗嘴里夺回了妈妈的骨头,从亲戚朋友家里要回了妈妈的骨头。她把骨头装在一个木箱里,悄悄埋在屋后的桃树下。埋好后,又盖上了一块大石板。一天,有个好心的有钱人过生日,来请阿宝全家去做客。阿付生怕阿花长得美,会被有钱人娶去,就对阿花恶狠狠地说:“你这个贼样子,又穿得破破烂烂的,莫要给全家丢人现眼,还是放你的牛去!”阿宝夫妇和阿美穿着崭新的衣服,又说又笑地做客去了;可怜的阿花穿着筋筋吊吊的衣服,孤孤单单地在山坡上放牛。突然间,那只小红鸟又飞到阿花跟前对她说:“阿花阿花你莫气,我有好事告诉你:桃树下面有新衣,快快穿上赴宴去!”阿花立刻跑到屋后桃树下,掀开石板一看,箱子里的牛骨头不见了,里面尽是华丽无比的新衣服,有绸的、缎的,红的、蓝的、花的和素的。这些衣服,阿花随便穿哪一套,都十分合身得体,就象给她定做的一样。阿花穿上一套最漂亮的衣服,大大方方来到好心的有钱人家赴宴。他本来就生得很美,加上衣服又很讲究,简直象天仙一样动人。男人们全惊呆了,两只眼睛跟着她打转转;平时最美丽的姑娘们,今日也在她面前失去了颜色。阿花回到家后,来提亲的人数也数不清。阿宝和阿付为了攀龙附凤,就把阿花嫁给了有钱人。阿花出嫁一年后,就生了个小男孩。阿付听说阿花在有钱人家过着烈火喷油的好日子,真后悔不该将阿花嫁走。她想呀想,终于想起了一个很毒辣的办法。有一天,阿付假惺惺地对阿宝说:“这几天,我真想死了阿花,快派人接她回来住几天吧!”阿花听说父母很想她,满以为两老口已经回心转意,就背着刚满周岁的儿子,高高兴兴回家来。阿付一反常态,对着阿花,眼睛笑得象个豌豆角,又宰羊又杀鸡,抱着小外孙亲了又亲,晚上还把阿花拉来和自己一头睡,简直亲热得没法说。第四天,阿花母子就要回去了。临出发前,阿付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阿美拉到房里悄悄说了一阵话。说完话,阿美笑嘻嘻地送着姐姐出发了。这阿美和阿花,样子完全长得一样,只是阿美的脸上多了几个小黑点。走着走着,阿美说:“好姐姐,你的衣服真漂亮,妹妹想和你换换穿。”阿花就把衣服换给了妹妹。走着走着,阿美又说:“好姐姐,小侄儿真可爱,快让妹妹我来背背!”阿花又把儿子递给阿美背着。走着走着,来到一座大桥边,阿美说:“好姐姐,快来看,水中有个大鱼在游!”阿花伸头看桥下,阿美使劲一推,把阿花推到河里淹死了。阿美背着阿花的儿子来到了有钱人家,孩子爹说:“几天不见,你的脸上怎么多了几个小黑点?”阿美狡猾地回答说:“晚上睡觉不小心,被该死的灶蚂蚁咬伤的。”孩子爹不辨真假,阿美当上了他的妻子。有一天,有钱人家的一个佣人到山上放牛时,飞来一只小花鸟连声对他骂道:“丈夫丈夫你瞎了眼,真假妻子你不辨;长工长工你瞎了眼,真假主母你不辨!”长工被骂得昏头昏脑,牛吃了别人的庄稼都不知道。一连四天都是这样。第一天,有钱人问佣人说:“你为什么让牲口吃了别人的庄稼?”佣人不敢说实话,编造说:“因为我没有帽子,冷得只好躲在岩洞里。”有钱人说:“给你帽子,明天可要看好牲口!”第二天,有钱人又问佣人:“傻小子,为什么又让牲口吃了别人的庄稼?”佣人不敢说实话,又编造说:“老爷,因为我没有鞋子,怕戳着脚,只好躲在岩洞里。”有钱人说:“给你鞋子,明天可要看好牲口!”第三天,有钱人又问佣人说:“你为什么还让牲口吃了别人的庄稼?”佣人不敢说实话,又编造说:“因为我的裤子烂了,怕害羞,只好躲到岩洞里。”有钱人说:“给你裤子,明天可要看好牲口!”第四天,有钱人大发雷霆地骂道:“混小子,怎么又让牲口吃了别人的庄稼?你今天推这样,明天推那样,现在你还推什么?”说着,举着棍子打来。佣人见不说实话不行了,就把小花鸟天天来骂人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。有钱人不相信,第五天跟着佣人来到了山上放牛处。那小花鸟在树上又连声骂起来:“丈夫丈夫你瞎了眼,真假妻子你不辨……”有钱人火冒三丈,拉弓搭箭向小花鸟射去,小鸟机灵地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,有钱人射完了所有的箭,也没有射中。相反,小花鸟骂得更厉害了。有钱人也感到有点奇怪,只好软下心来说:“花鸟花鸟你听着,如果你真是我的妻,请你飞进袖口来。”有钱人的袖口刚刚牵开,那小花鸟果然飞进了他的袖口来。有钱人就做了一个鸟笼,把小鸟养起来。一年后,阿美也生了一个儿子。四、五年过去了,阿花、阿美生的孩子也逐渐长大。两个小孩最爱逗小花鸟玩。当阿花生的儿子给小花鸟喂水喂食时,小花鸟又唱又跳,显得十分高兴;当阿美生的儿子给小花鸟喂水喂食时,小花鸟不但不唱不跳,还经常用尖嘴啄他的手。有一次,还差点啄瞎了他的眼睛。阿美大为恼怒,要丈夫把花鸟杀死。丈夫被她闹得不得安宁,只好答应第二天把小花鸟杀吃。阿花的儿子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后,忙跑去告诉小花鸟。小花鸟对他说:“他们杀死花鸟时,花鸟血肉你莫吃。骨头埋在梨树下,不要丢了让狗吃!”小花鸟被杀死后,阿美母子吃了它的血肉。阿花的儿子一点也没有吃,把骨头捡了悄悄埋到屋后的梨树下。有一天,阿美到屋后摘梨吃,突然看见树下有一把闪闪发光的银剪子。她乐得嘴都合不拢,捡了放在自己床上。第二天醒来一看,只见好生生的一床被子,变成一堆碎片片。她又把银剪藏在衣箱里。第二天天亮一看,里面的衣服也变成了碎片片。她气得把银剪丢到菜地里。第二天清晨一看,只见满园的蔬菜齐根倒成一片片。她气得要死,一怒之下把银剪丢到了围墙外。这把银剪被一位找猪草的孤苦伶仃的穷大妈捡到了,她用包头帕包好,藏在柜子里。第二,大妈挖地回来,只见桌上摆满了八样香喷喷的饭菜。第三天,大妈砍柴回来,只见床上的旧铺盖变成了新铺盖。第四天,大妈赶街回来,只见背篮里的破衣裳变成了新衣裳。这是谁在暗中帮的忙呢?大妈怎么也想不明白。第五天,大妈背起篮子装着要上山,走了一程又转回来,躲在外面悄悄从门缝中观望。过了一会儿,只见柜子自动打开了,从里面走出了一位漂亮的姑娘,又煮饭,又炒菜,利利索索地干起家务来。大妈悄悄走进屋来,握住姑娘的手说:“好阿妞,原来是你关心我,照顾我。请你别走了,和我这个孤老奶在一起过日子吧”!银剪姑娘微笑着点了点头,和大妈结为母女,亲亲热热在一起生活。母女俩每天起早贪黑,辛勤劳动,不到一年的时间,家里已经富实起来。有一天,银剪姑娘叫妈妈去请好心的有钱人来家吃饭,有钱人十分惊奇,半开玩笑地说:“好啊,只要从我家到你家,用金子银子铺成路,我就来吃饭。”老阿母回家照实对女儿说了。女儿笑着说:“这好办。请妈妈到地里摘一围腰菜花,从咱家门口撒到他家门口。但是,千万不要朝后看。这样,金银路就铺成了。”老阿母照着女儿的话,把菜花一直撒到有钱人家门口。然后,走进屋对主人说:“金银路铺成了,请上路吧!”有钱人不信,走出门一看,一条银光闪闪、金光灿灿的大路真的出现在眼前,不由十分惊讶,就带了随从和阿花生的儿子,一起去吃饭。到了阿母家,只见屋内珠光宝气,桌上摆满了美味酒菜。他一面吃,一面称赞道:“这菜做的实在太好吃,不知是谁做的?”阿母说:“是我女儿做的。”“你女儿在哪儿?”话音刚落,阿母的女儿就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。有钱人吓得连夹好的一块肉也掉在地上,忙说:“阿花,你不是在家里吗?咋个一下子就来到这儿?”他的儿子也喊到:“妈妈,你是来接我们回去吧?”老阿母忙解释说:“大人,她不是你妻子;孩子,她也不是你妈妈;她是我女儿,你们别认错人了!”阿母的女儿脸色一沉,冷冷地说:“大人,你别瞎了眼,你的夫人在府上,不信,你派人请来!”有钱人被搅昏了头,忙派人去喊妻子。阿美踏进阿母家的门,看见阿花满脸怒气地盯着自己,一下子吓得脸色发白,几乎昏了过去。有钱人吓呆了,瞧瞧这个,又看看那个,只见两个女人一样的衣裳,一样高的身材,一样的长相,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一样的。阿美慌了,忙说:“我是你的妻子,她是假的!”阿母的女儿不慌不忙地说:“大人,如果你认为她是真的,那你就问问她:新婚之夜睡的什么枕头?”丈夫问阿美,阿美答不出。阿母的女儿又说:“大人,如果你认为她是真的,那你再问问她:这孩子是哪年哪月哪日哪时生的?”丈夫问阿美,阿美又答不出。阿母的女儿又说:“大人,如果你认为她是真的,那你再问问她:新婚那年,米酒、豆豉各做了多少坛?”丈夫问阿美,阿美全都答不出。这时,有钱人心里也有点数。他找来一根一人高的实心竹竿,一头削得尖尖的,一头插在地上。他对两个女人说:“谁跳过这根竹竿,谁就是我的妻子;跳不过的,上天叫她不得好死!”阿美看着这又高又尖的竹竿,心里非常害怕,叫阿母的女儿先跳。阿母的女儿神情镇定,身子象春燕一飘,轻轻跳了过去。阿美也只好硬着头皮去跳。她心慌意乱,身子象笨猪一跃,正好落在尖尖的竹竿上,“哇”的惨叫一声,血流满地,死了。狠毒的阿美死后,善良的阿花抱着儿子,带着老阿母,一起回到了丈夫家生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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